LoveQ

 

 

 

看见她时是午夜的2点左右。
我站在8层的天台上，看着灰黑色的天空，深邃的不加任何修饰。风很大，吹的眼睛生疼。在风中抽烟总是感觉不好，容易被迎面袭来的烟雾包裹其中。然后迷失了本来的心情。灭了烟，我转身准备下楼。然后我看见她。

 

她站在离我2米的距离，靠在墙上。有时候，相遇总是太过巧合。她就站在那里，然后在黑暗的天空下微笑，我看见她明亮的眼睛，我知道她在笑，即使周围的空气模糊不清，但我依旧能够听见她清澈的声音，她说，你好，我是烟。

 

失眠是很痛苦的煎熬。我想，清醒的面对黑暗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感觉恐惧。这是无法控制的事情，就像感情。容易深陷且难以自拔。想象着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某一瞬间，就像是拥抱时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，或许人和人之间可以更容易相处些。不会告别，也不会争吵，只在幸福的时刻，停顿在这里。

 

她走过来，趴在天台的围栏上。我看见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。我说，这样的夜晚有个人陪伴着总是会好过些。我叫森。她依旧笑着。不知道她在笑什么。只是不露声色的笑。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。然后点燃递给我。

 

她说，睡不着的时候，喜欢一个人在天台上观望。不知道要看什么，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也好。
你总是这样吗？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愚蠢，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是的，失眠时常会有，已经成为了习惯。这是我在清醒时，遭遇的最糟糕的事情。她转过头看着我，她说，每个夜晚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天地，我在这里发现了你。

 

指尖夹着半截烟，她深吸一口，然后漫不经心的吐出来。我看不清她的脸，但轮廓清晰。这个女子，曾经我一度注意到她。喜欢在楼下的草坪上晒太阳，经常傍晚时候出去跑步。偶尔会在楼梯间看见她一脸卷怠的表情下楼去倒垃圾。

 

我说，谢谢你的烟，但我必须回去睡觉了。你还要一个人站在这里吗？我住在第五层，就在你楼下。她点头说，好的，你去吧。她拿出手机，现在凌晨2点34分。很高兴认识你。再见。

 

再见。我说，再见。

 

 

一个人的时候，总是习惯在电脑前打发时间。会听很多蓝调，或是爵士。同事说我是一个寂静，深沉的男人。可是他们并不知晓，我一直在等待着她。任何时候，任何地方，她都在我心里。

 

她喜欢趴在我腿上说，你的手指修长，是我喜欢的样子。森，你有很好看的眼神，像夜的天空一样深邃，琢磨不透。可是，我爱你，我想一直这样看着你，看着你渐渐的老去。
她是一个明媚的女子，我想，如果不是生离死别，或许我真的会照顾她一辈子。

 

一辈子是多久。我从来不曾认真想过。只知道，生活继续着，她在身边一切都好。我看着她，躺在马路中间，周围很多人，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对着人群大吼，快叫救护车。然后我知道，那就是我。

 

回忆总是漫长深刻。她的样子，她的微笑。我习惯对着她的照片发呆，什么都不做，只是看着。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在想些什么。脑海里空了一大片，没有任何温度和起伏。她就存在在那片荒芜的记忆里。无法退去也无法前行。就如我固执的守侯着那座远方的城市，每年的那一天，我都会回去，然后在那条街上钝足。这是我怀念她的方式。即使从没对她说过爱。我想，她是知道的。我爱她，同她爱我一样深。

 

又是一个秋天。走在街道上，落叶在头顶飘零。她如一个伤口在我的世界逐渐扩散开来。我想，她或许只是销声匿迹了，躲在另一个世界守望着天空，和连同被她带走的幸福。我们两两相望，却无法相忘。我叫她夏伤。她在一个躁热的夏天闯如我的生命，又在另一个沉闷的夏天消失。我说，夏伤。绝望掩埋了希望。

 

 

再次遇见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我从公司回来拿资料。她就坐在草坪上发呆一样的看着天空。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迷起眼睛。

 

我说，烟。她听见我在叫她，转过头朝着我的方向，站起身来。她说，森。
我听见从她口中说出的我的名字，简短有力。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，看着她清瘦黝黑的脸，没有任何表情。我冲她微笑。
我能听见昨夜你在地板上来回走动的声音。
她似笑非笑的，嘴角上扬。阳光就在她的背后。影子在地上孤单摆落。她说，森，把你的电子油箱给我。她看着我，眼睛没有躲闪。我随手拿出笔在她手心写下我的Email。
我得走了。然后挥手说，再见。烟。
她说，再见。然后继续坐在那里。又抬头看着天。像是不曾被打扰一番。安静的一直坐着。我转身一直走着，我不知道背后那个渐远的她在想些什么。或许在想她心里的那个人，或许什么都没想，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 

收到她邮件是在加班回来的一个小时后。电脑开着，我刚洗过澡出来。我看见一个陌生的油箱地址，署名烟。

 

她说，森。我常常仰望着天空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。它们像是一块偌大的幕帘，隔离了隐藏。下午，我看着你的背影，天空有一群飞鸟划过。我觉得你很孤单。一种说不出的惆怅。而你就消失在那样的景色里。在人群里淹没。

 

我一直在流离在路上。即使不走，心也一直漂泊。没有人能给我安稳。你想象过一个人在火车上面对周遭的陌生人，从容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时，背后所隐藏的心情吗？有时候舍弃并非难事。只是生命中承载太多，就容易被现实打碎。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 

二。烟的脚步。

 

 

这是一座空城。我在空城里独舞。

 

一个月前，我来到这座城市。对我来说，它并不陌生。那些前尘往事如洪水一般，在我走下火车的那一刻顷刻涌出。我只是路过这里，只是路过而已，就像在他的生命中，我不过也是一个过客。只是我忘了，若只是路过，就没有必要在去相见。可是，我来了。

 

本是打算去另一个陌生的城市，却因为中途路过，改变了原来的计划。我努力的说服自己。只是看看，不会停留太久。然后，我有被这个城市一天天吞噬，包括回忆。

 

呼吸着一个城市的空气，走过同样的街道，停留在曾经的记忆。他不会知道。或许他根本不想知道。忘记一个人需要走多久，我在路途上不停止的走，不停止的想要遗弃。幸福是太过模糊的词语。我的伤口因为时间而变的暧昧不清。

 

想象着在一个熟悉的街道遇见彼此。或许他牵着别的女子，但那有什么关系，只笑笑走过就好。不需要过多的言语。烟，烟。他总是这样叫我。他说，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抽烟的女子。然后他消失了。属于他的记忆只有一天。也仅仅这一天，我无法在忘记。

 

我们在一个咖啡屋里相识。我坐在角落里，听见门被推开的时发出的声音，抬起头我看见一个表情坚韧的男子。和其他人不同，他看上去很沉稳，像是内心没有涟漪。他在我对面坐下来。我说，你好。他抬起头微笑的看着我。你好。他说。我叫林。

 

 

森说，一个人若没有回忆，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情。可是，我们总是又想着忘记什么，即使是刻意也好。
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窗外，意味深长。我知道，他在回忆。

我害怕自己会习惯观望着往事。对于生命来说，这是无谓的牺牲。过去的事情终究没有任何意义。它只是生活的陪衬。

 

我不知道林是否有这样的记忆。他对我来说，一无所知。从开始到现在，一直陌生到底。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，时间，地点。林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，像是对谁都是如此。他是个温和的男子。他坐在我对面，我说，要烟吗？他摇摇手。我不抽烟。

 

他带着我在街上走着，我不知道去哪，只知道跟着他走。我们走了很多路，逆着人群。红绿灯的时候，他会发呆的盯着一个地方，直到我提醒，他才回过神来，脸上又重新带着微笑。

 

森说，这样的男人心里能承载很多东西，他们看起来温和，亲切，却不容易真正靠近。

所以我们的告别是没有开始的结局。。我笑着，心底却泛起悲伤。

 

白云苍白色。蓝天灰蓝色。我是一个乘客，你载着我听你听的歌。然后匆匆路过。我们无法向彼此倾诉太多，也无法倾注太多。你的生活又将使向新的方向。打个照面，或许你再认不出我。我想象着时间在你的轮廓留下记忆的写真。某一刻，我靠近你，却终究无法抵达有你的彼岸。你的生命，我无法触及。

 

 

我在黑夜里回想着你的容颜。在时间的刻度里，刻印你的微笑。你一转身，我便开始念想。这样的路途孤单漫长。临行前，我看着你的眼睛，有太多的话想说，最后却深深的凝望。我们的告别没有拥抱。

 

林。你是我在那个夏季收获的一道伤疤。时间带着假象流淌，我独自在黑夜里寻找那段渐行渐远的时光。流光容易把人抛，我想，那个夏天我们不曾遇见，那么我现在是再为谁悲伤，为了忘记谁去流浪。当我一个人站在山顶，我想着以这样的姿态去拥抱你。这一次不是寻找，而是逃避。逃避你所留给我的渐渐荒芜的回忆。

 

我路过人群，每张脸都是你用过的表情。其实，时间没有对错的道理，我终于明白，那晚的烟火是我独自不能承受的轻。你的微笑总能够轻易的划过我的记忆。林。我知道的，即使在等一千年，我依旧是我，你依旧是你。跟你笑望着，长夜变成清早。梦是如此，回忆如此。你是看着幻觉破碎的人，而我却沉浸其中，并且不愿醒来。

 

林，有时候我觉得森在某一时刻很像你。即使我知道，你们并不是相同。我看见他的微笑，有些茫然。或许，你比他能够更加理智的面对自己。可是，我想要对他倾诉，即使是晃如隔世的往事。而你，林，我更想静静的看着你，看着你的或悲或喜，看着你任何不露声色的表情和内心无法倒出的言语。

 

顷刻坍塌的不是没有你的世界，而是你留给我的那些让我不知所措的微笑和表情。你从不对我过多的说些什么。所有的不过是只言片语。就像你的出现和消失，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。夏天总是漫长。而我却将这样的时间用来遗忘。

 

 

森说，很多时候，我们都无处告别。但这并非我们所想。总是想在别人的生命中留下些什么去证明自己存在过，可是却忘了，生命不过是场幻觉。
烟。我想你能和我一同去看看那座让她消逝的城市。那里的再过几天会有盛大的烟火在夜空绽放。很漂亮。
烟点点头，或许，是该离开的时候了。我把回忆说给你听，在这座承载着它的城市。就这样离开，我并无遗憾。

 

没有告别。烟和森一路同行。坐在火车上，烟看着玻璃中，自己模糊的脸，在行走中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芒，变的暗淡下来。森在身旁看着窗外沉默不语。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，水滴敲打着玻璃，烟忽然想起一句歌词，喜悦出于巧合，眼泪何必固执，走完同一条街，回到两个世界。
林。原来，我们再来不及重新认识。这是烟在火车即将驶出这座城市时，心底的声音。

 

森说，那座城市的夜景很漂亮。晚上很多人会在夜市里散步或相遇。一切事情都发生的自然。白天人们总是行色匆匆，而夜晚却如镜子一般映照出每个人真实的内心。面对黑暗的时候，人总是会感觉恐惧，可是，那个夜晚，我见到你的时候，你表情淡定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。烟，我一直想象着你如平常人那样微笑和生活，却终于无法想到你甘愿流离的理由。
你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猫，内心挣扎着不停的想要逃离记忆，可是，你忘了，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，剩下的时间只有等待。

 

她看着森的下颚，仿佛他的嗓子干涸，嘴唇蠕动着，在喧闹的车厢里发出声响。他的话都是经过反复思索才说出口的。他怕不经意的语言会伤害她。他知道，她亦如此。

 

 

时间在生命中留下创痍。那是无法磨灭的痕迹，即使记忆会淡忘，但伤口下面依旧流动着暗红的血液，并且随时有涌出的可能。当疼痛成为一种习惯，或许，疼痛也会变的不再那么冰冷。冰冷来自内心深处任何人都无法触碰的隐秘地方。它们在暗地里增长，堆积在身体里无处倾泻。

 

森说，这是她离开我的那条街道。我每年的夏天都会走过这里。想象着她会出现在人群里冲我招手和微笑。曾以为我并不爱她，当她离开后，我才深刻体会到物是人非的道理。或许我更爱那个曾经有她在身边的自己。我们总是将爱情看的太过简单和功利，其实并非如此。爱是什么，我并不知道，但我知道，一个人的思念，很痛。烟，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，长久的时间里，我们所需要的不仅仅是靠记忆来维持温暖。

 

我无法确定。甚至有时候会了为什么要逃离。行走的本质意义是什么，我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断前行，任何地方和人群都无法让我感觉温暖。我们所处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环境。宿命只告诉我们要面对，却没有告诉我们该怎么面对。在我最脆弱的时间里，一个人踏着冰冷走过，独自在黑夜里寻找着什么。我靠记忆支撑着自己。

 

烟说。森，我明白你的所想。就像我理解你一般，但是，我们就像是深海里的两条鱼，方向相同，却无法靠近。我们都被记忆包裹着，无法再拾起曾经的那般美好的心情。
林不过是我记忆的一部分，我到底承载了多少，连我自己也无法清楚。我想放逐它们，在流离的路途中，在淡淡的阳光下，在渐渐模糊的回忆里。

森沉默着。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。他看着烟，面无表情，却知道她内心在挣扎着。

 

你太累了。森的声音在终于消失在人群里。

 

 

最后一个夜晚，森带着烟在人群里艰难的行走着。广场上拥挤着很多人群和车辆。终于找到一块空缺，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。森听下来。我们就在这里等吧，能看见烟花。
烟靠在班驳的墙上。点烟。森微笑着看着她。希望今晚你是快乐的。
烟点点头，不说一句话，然后看着天空深吐了一口烟气。

 

第一个烟花绽放，紧接着天空开始忽明忽灭。森看见烟的眼中分明闪现着什么。记忆被照亮，可是我们依旧要流离在遥远的地方。爱情如烟花般盛放出美丽，湮灭出冰冷。霓虹灯在这一刻显的奄奄一息。这样的幸福终究离我们太过遥远。我们所能看见了它的美丽，触到的却是冰冷的结局。我依旧要在彼岸远远的遥望着你的气息。那是远方的天堂，是我无法抵达的地方。

 

烟终于流出泪来。即使是落叶飘零的秋天，也带不走夏伤。我们看不破的永远是真相。那些记忆是被时间模糊了的，牵强附会的伤。林，曾今我以为行走是为了逃离，而现在我知道它是遗忘。那些尘封依旧的芬芳，终究会被淡忘。

 

告别，我开始相信，相识不过是擦过彼此梦中。
烟花腾空而起。我们都是路人，我们只能观望。。。